亲历靖康之变的李清照,失去了太多。与她志同谈合的丈夫因病衰一火,二东谈主痛楚储藏的金石文物耗费殆尽,她在连绵战火中单身流落江南,被忧郁包围。
暮春时节,残红已谢,词东谈主在寓居的住宅中静默不言,任由本领冷凌弃地荏苒。曾过程惯清平日子的她也曾懒于梳妆,整日素面朝天、愁眉苦目,惟有在外传郊野双溪春色未尽时,平生爱好泛舟游玩的她才动了一点出游之兴,但转机一想,溪上的轻舟怎么能载得动她的无尽愁闷呢?
这阕《武陵春·春晚》,就是写其时的情绪:
风住尘香花已尽,日晚倦梳头。记忆犹新事事休,欲语泪先流。
闻说双溪春尚好,也拟泛轻舟。只恐双溪舴艋舟,载不动许多愁。
两宋之交,世谈高低,南渡词东谈主们的后半生,或境遇孤苦,或宦途多舛,或时来运转,与此同期,不同词派传承推崇,开拓出一条连绵赓续的文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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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李清照画像。图源:聚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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绍兴二年(1132),一个不招自来闯入了李清照的寡居生活。
其时,李清照带着一批珍稀文物,孤苦无依地流落于江浙之间,好多大慈大悲的歹东谈主盯上了这批文物。有个在池州稳重军务审计的官员,名叫张汝舟,带着一份所谓的“官宣布”,找到李清照,跟她套起了近乎。
不久后,坊间传来重磅八卦——49岁的李清照下嫁张汝舟。李清照由此开启了片晌的第二段婚配。
这场婚配风云历来扑朔迷离。有些学者凭据李清照所写的《金石录后序》等文件分析,以为问题就出在张汝舟带去的“朝廷宣布”上。
原本,李清照佩带剩下的文物隐迹时,对于这批文物的多样流言满天飞。有东谈主虚拟说,李清照和一火夫赵明诚所藏的玉壶上有“分赐金东谈主”等语,道理是他们有通敌之嫌。
正逢金兵南下,李清照想要追上宋高宗赵构的潜逃路子,将文物献给朝廷,以此解释结拜。但是,赵构君臣真实逃得太快了,李清照根底追不上,只可流寓于越州、会稽、奉化、金华等地,远程奔波让她心力交瘁,一时竟病倒了。
这时候,张汝舟来到李清照身边,对她照拂有加。李清照才思纵横,天然不会被无事献殷勤的张汝舟蒙蔽,但张汝舟带来的“官宣布”,让她“心几欲死”。
张汝舟的这份“官宣布”其实是伪造的,书上的内容约莫上是说朝野流传的“玉壶颁金”一事。张汝舟知谈,这个假话对李清照的打击太大了,如若朝廷不解瑕瑜,根究下来,李清照和一众亲一又笃定要遭逢无妄之灾,何况,李清照莫得子嗣,身边莫得可依靠的东谈主,跟孤寡老东谈主似的,赶巧下手。
张汝舟用这份假宣布威胁李清照,又以如簧之言、繁花之舌利用她,让李清照肯定,惟有跟他在一谈,才能躲过这场祸患,执行上是为了骗取李清照的文物。要知谈,李清照南渡时带的文物虽也曾无数隐藏,但余下的极少珍品也都价值上流。
李清照卧病在床,体魄软弱,那一纸宣布又让她心生惊骇,恰是在张汝舟胁迫利诱的妙技下,李清照被“强以同归”,嫁给了张汝舟。
这段婚配只守护了100天。
张汝舟和李清照成婚后,很快原形毕露,显现出贪心的真面庞。李清照也发现,我方跟张汝舟十足无法相处,她自后在写给友东谈主的信中回忆这段婚配:“视听才分,实难共处,忍以桑榆之晚节,配兹驵侩之下才。身既怀臭之可嫌,惟求脱去;彼素抱璧之将往,决欲杀之。”
张汝舟对李清照本就莫得情谊,他奸计得逞后,收起了甜言美语,浅薄对李清照进行“家暴”,“遂肆侵凌,日加殴击,可念刘伶之肋,难胜石勒之拳”。
在封建礼教的阻扰下,妻子一般难以不屈丈夫的玷辱,但李清照绝非寻常女子,她是注定要千古留名的奇女子,亦然文武双全的烈女子。
李清照意志到我方被骗后,没成心气用事,而是先找寻张汝舟的短处,着力发现了他早年科举作弊的巧妙。之后,李清照一纸诉状,将张汝舟的瑕玷状告朝廷。
按照宋代律法,妻子状告丈夫,不管瑕瑜对错,女方都要先坐两年大牢。这是极为不公的事情,但性烈如火的李清照作风坚决,宁可坐牢,也要达成这段诞妄的“二婚”。
过程审理,张汝舟罪名开导,被削职为民,放逐广西柳州。更侥幸的是,李清照有个亲戚綦[qí]崇礼,时为翰林学士,他外传李清照的冤屈后,为她四处驰驱。在綦崇礼的救济下,官府得知李清照被骗婚的过程,于是使她免于刑罚,被关押9天后出狱。自后,李清照写了一封《投翰林学士綦崇礼启》,感谢这位远亲的匡助,也使后东谈主得知了此事的真相。
封建卫羽士多从操守、名节的角度,对李清照重婚事件进行迂回,以为她“晚岁颇失节”,年近半百的李清照却用执行步履反对封建礼教的摧毁,哪怕是身陷牢狱之灾,她也不肯委屈求全,最终让恶东谈主获取应有的处分,不愧为女中袼褙。尔后,再莫得东谈主敢谋夺她的财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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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[宋]苏汉臣:《妆靓仕女图》。图源:聚积
李清照仳离后,总结一身的生活。她老年时,在经济上靠弟弟李迒救助。李迒在临安(今浙江杭州)作念小官,资格南宋初年的动荡时势后,总算自若下来,他亦颇念昆季之情,以至在李清照生病时为姐姐尝药。
南渡以后,李清照常常缅怀京洛往事,尤其是在上元佳节,对比今昔,更有记忆犹新之感。元宵节是宋代最吵杂的传统节日,昔日北宋都城汴梁每逢此节,必定举城欢庆,花市灯如昼。
李清照晚年寓居临安本领,有一年元宵,城宦官宦东谈主家的贵妇敬佩其才名,乘着香车良马登门拜谒,邀请她一谈去参加诗酒嘉会,李清照想起了旧时的元宵回忆,心情愈加寂寥,于是婉词谢绝了。她望着镜中的我方,又从追昔转向伤今,只见镜子里的老媪东谈主白首凌乱,相貌年迈,不如照旧守在帘儿下面,听着窗外的欢声笑语。
元宵佳节,花香月明,别东谈主都在狂欢,她却独守空屋,作了这阕《永遇乐·落日熔金》:
落日熔金,暮云合璧,东谈主在那边。染柳烟浓,吹梅笛怨,春意知若干。元宵佳节,融和天气,循序岂无风雨。来相召、香车良马,谢他酒一又诗侣。
中州盛日,闺门多暇,铭刻偏重三五。铺翠冠儿,捻金雪柳,簇带争济楚。如今憔悴,风鬟霜鬓,怕见夜间出去。不如向、帘儿下面,听东谈主笑语。
一百多年后,南宋苍生刘辰翁读李易安此词,仍为之涕下。
李清照晚年的另一首代表作《声声慢·寻寻觅觅》,用一连串的叠字说“愁”,犹如百感迸发,更让东谈主一览其才气与悲情:
寻寻觅觅,掩旗息饱读,凄悲凄迷戚戚。乍暖还寒时候,最难将息。三杯两盏淡酒,怎敌他、晚来风急?雁过也,正伤心,却是旧时解析。
满地黄花堆积。憔悴损,如今有谁堪摘?守着窗儿,独自怎生得黑?梧桐更兼细雨,到薄暮、一点一滴。此循序,怎一个愁字特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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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破家一火之后,流落异域的南渡词东谈主各有各的不幸,他们在庆幸的歧路中作念出不同的抉择。
有的东谈主,本来一心求仕,自后却看淡功名。
周紫芝在北宋时曾两度应礼部试,都落榜,入南宋后,年过花甲的他终于获取寄托,启动作念官,用当今的话说,就是“上岸”了。在尔后不到十年的官吏生计中,珍贵小晏、师从苏门的周紫芝依然保握着文东谈主的松懈感,为官本领“崇政简静,竟日焚香课诗,而事不废”,处理事务凤翥龙翔。
宋高宗在位时,权倾朝野的秦桧极其爱好周紫芝的诗词,专门将他留在临安,每次周紫芝写出一篇作品,秦桧都要取来一读,“激赏不已”。朝中有志之士以为周紫芝有谀颂秦桧父子之嫌,暗地里哄笑他。
但参加体制内的周紫芝早已看清了官场的乌有,他不胜庸俗名利的骚动,对宦途日益厌倦。他曾在我方六十岁诞辰时,作自寿词以明心迹:“此生希望,长遣猿鹤共伴随。金印借令如斗,高贵哪能永恒,不饮竟何为。莫问蓬莱路,从古少东谈主知。”
自后,周紫芝参加朝中“和御制诗”的步履,写了一句:“已通灌玉亲祠事,更有何东谈主敢告猷。”秦桧看到了,以为周紫芝是在朝笑他弄权,就把周紫芝贬出临安了。周紫芝宠辱不惊,沉着地看待东谈主生起落,离开时只说了一句:“士遇合有时,吾岂以彼易此?”
既然无法蜕变宇宙,那就不要被宇宙蜕变。周紫芝自号“竹坡居士”,在生命的终末岁月,他总结山林,隐居庐山,过起了“无事小忠良”的生活。
他的词中,常流走漏东坡词般的旷达标记。比如这首《酹江月·冰轮飞上》,隐然有零丁无东谈主能解之感,却又声威遍及,田地高远:
冰轮飞上,正金波翻动,玉壶新绿。风帽还欹清露滴,凛冽微生寒粟。白玉楼高,水精帘卷,十里堆琼屋。千山东谈主静,怒龙声喷蕲竹。
夜久斗落天高,银河还对泻,冷悬双瀑。此地东谈主间那边有,难买明珠千斛。弄影东谈主归,锦袍安在,更谁知鸿鹄。素光如练,满太空挂寒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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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的东谈主,本来意外作念官,自后却误落尘网。
靖康之变后,又过了14年,词东谈主朱敦儒依然忘不了当初华夏战乱,我方与妻子远隔的不稳定,于是作了这阕《临江仙·直自凤凰城破后》:
直自凤凰城破后,擘钗破镜分飞。海角海角信音稀。梦回辽海北,魂断玉关西。
月解重圆星解聚,如何不见东谈主归?今春还听杜鹃啼。年年看塞雁,一十四番回。
靖康之难,朱敦儒被动抛妻别子,流寓江南。到了南边,他所依附的朝廷却一味偏安,恒久无法回话华夏。他逸想着能像南朝的乐昌公主与驸马徐德言相通旧梦重温,现实却是,华夏的宗室贵胄被金东谈主俘虏到朔方苦寒之地,于今未归,词东谈主只可一年又一年看着大雁飞过,不知何时才达成流离生活。翘首北望,常常盼望,常常失望,这种心情,不祥惟有中国男足球迷不错体会。
莫得东谈主能逃行运间的旋涡。朱敦儒这首《临江仙》,写的恰是时间压迫之下,一个普通家庭的幻灭,而这么的家庭悲催,朱敦儒在南渡途中也曾司空见惯。
朱敦儒年青时自称“我是清都山水郎,天教分付与疏狂”,以一介布衣誉满东都,傲视群贤,目空当世。明代的杨慎评价其“天资旷远”。逃到南边后,朱敦儒被可怜的现实压垮,从天上跌落东谈主间。
率先,他要处分生计问题。南渡初期,朱敦儒寓居岭南,朝廷下旨催促他到临安任职。朱敦儒起初仍不肯经受任命,过程一又友的劝说,才低下骄贵的头,应诏赶赴临安。这一年,朱敦儒53岁。
朱敦儒在南宋先后作念了兵部郎中、临安府通判、两浙东路提点刑狱等官,后因发表抗金言论被毁谤,上疏苦求致仕,隐居嘉禾(今浙江嘉兴)。当了几年官,存了些钱,朱敦儒总算能在南边假寓下来。
《宋诗纪事》引《澄怀录》载,陆游年青时,曾与一又友前去嘉禾拜谒隐居于此的朱敦儒。陆游等东谈主泛舟而至,扁舟围聚朱敦儒的住所,便闻笛声自烟波间起飞,到了室内,只见琴、筑、阮咸等乐器遍布其中。朱敦儒还养了几只珍禽当宠物,陆游都认不出它们的种类。朱敦儒早已准备好果脯接待小友的到来,每有来宾到,他就从篮子里挑取果子请他们吃。可见,朱敦儒在渡过南渡的动荡期后,又过上了鱼米之乡般的隐士生活。
如果朱敦儒在隐居嘉禾时升天,纵使他一世无为,也将作为一位耿直的隐士,抬头挺胸地淌过历史的长河。但是,他在晚年作念了一个匪夷所想的决定,一向零碎名利的他,长年站在主战派一边的他,在绍兴二十五年(1155),以75岁乐龄被秦桧升引为鸿胪少卿。据说,秦桧欲让朱敦孔教女儿秦熺写诗作词,是以厚待之。
朱敦儒经受秦桧的升引,再度出山,着力,还不到一个月,秦桧就死了,朱敦儒不久就被罢黜。上至朝堂,下至民间,纷繁取笑朱敦儒言不由中,晚节有亏。
文东谈主们以骄傲自许,实则沽名钓誉,见朱敦儒晚节不终,就上树拔梯,通过伤害与侮辱他,来标榜他们所谓的谈德。有个书生知谈朱敦儒早年拒却出仕时,有“几曾着眼看侯王?”“且插梅花醉洛阳”等名句,故而作诗反讥之:“如今纵插梅花醉,或然贵爵着眼看。”
宋高宗名义上为朱敦儒辩解,执行上也带有几分朝笑的语气,说:“此东谈主朕用橐荐以隐逸命官,置之馆阁,岂有始恬退而晚奔竞耶?”
岂论众东谈主如何看他,朱敦儒也许早已看破人间。他一世寄情山水,从隐居到出仕,再到罢官、隐居。追求解放是他的人道,步入宦途是他的无奈。还有东谈主说,朱敦儒南渡青年有季子,心胸舐犊之私。孩子是他的软肋,他怯怯秦桧的权势,为了保全季子,不敢不从。
东谈主生如梦,朱敦儒在这场梦的至极站,终于又成了山野闲东谈主。靠近众东谈主的嘲讽,他“勉作旷达狂之语,用以自解”,写成这首《临江仙·堪笑一场倒置梦》:
堪笑一场倒置梦,元来恰似浮云。尘劳何事最相亲。今朝忙到夜,过腊又逢春。
活水滚滚无住处,飞光忽忽西沉。世间谁是百年东谈主。个中须著眼,认取自家身。
这阕词,是朱敦儒一世的总结。他说,东谈主生就像一场倒置的梦那般好笑,东谈主本该成为无所拘谨的浮云,却在尘世间竟日奔波。时光如河流奔流赓续,红日速即西沉,东谈主世百年,最应该关爱的,就是你我方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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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[宋]马远:《寒江独钓图》。图源:聚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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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的东谈主,尽管步步高升,却仍然骥伏盐车。
少小成名的叶梦得在宦海沉浮多年,南渡后仍为朝廷重臣。宋高宗绍兴初,叶梦得为江东安抚大使兼知建康府,筹措粮饷过劲,助南宋朝廷在江左站稳脚跟。史称,叶梦得“平生所历州镇,都有能声”。
叶梦得以经术著述著称,晚年的词有别于早期的婉丽之风,有一股雄杰气韵,开拓了南宋词坛以“气”入词的潮水。宋东谈主王灼以为,叶的词学苏东坡得其六七,但“其才力比晁(补之)、黄(庭坚)差劣”。
绍兴十四年(1144),68岁的叶梦得在福建安抚使兼福州知州任上退休,后遁藏湖州卞山(弁山)。多年前,叶梦得在卞山南山筑一至极小亭,而今重回故我,有角巾私第之感,又见卞山有一处秀好意思的“石林”,故号“石林居士”。
和同期期的繁密词东谈主相通,叶梦得虽已隐退,但仍伤时感事,为时势慨叹,晚年写有《水调歌头·秋色渐将晚》:
秋色渐将晚,霜信报黄花。小窗低户深映,微路绕敧斜。为问山翁何事,坐看流年青度,拚却鬓双华?徙倚望沧海,天清水明霞。
念平昔,空动荡,遍海角。归来三径重扫,松竹本吾家。却恨悲风时起,冉冉云间新雁,边马怨胡笳。谁似东山老,言笑净胡沙!
此词上片源流写秋景,点明时令,接着又写我方退休后的住地和心情,这位退居山林的老头,并莫得因目前优好意思的舒服而忘却世事。下片写出作家致仕后仍铭肌镂骨回话失地的心愿,分手化用了陶渊明、蔡文姬、李白等前代诗东谈主的句子,用来领路对大哥遁藏的不甘,以及对朝廷偏安策略的不悦。
告老遁藏四年后,叶梦得衰一火,朝廷追赠其为少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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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叶梦得画像。图源:聚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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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雨动荡的南宋朝廷,在几经险阻后安顿于临安,南渡词东谈主的时间也逐步参加尾声。
李清照资格过高低岁月,却不改女中袼褙的执行。晚年的她热衷于打马博戏,这是一种带有赌博性质的棋牌游戏,棋子按照一定的国法、布局,来定输赢输赢。李清照不仅可爱打马博戏,还躬行入手,对这种游戏进行矫正,使其成为“香闺雅戏”。
李清照自称,“予性喜博”,这种爱好不是老鹤乘轩,而是好胜的天性所致。她说,比起回话伟业,打马博戏仅仅一种末流本领,只可聊以自慰、画饼果腹,对报国之志稍有慰藉汉典(“说梅止渴,稍苏奔竟之心;画饼果腹,少谢腾骧之志”)。
这般不甘后东谈主的精神,也让李清照领有了坚韧的态度。
南渡后,李清照不一火家园沦丧的不稳定。她虽为女子,却想上战场一洒热血,“子孙南渡今几年,飘流遂与流东谈主伍。欲将饮泣寄江山,去洒东山一抔土”,她用“生行为念东谈主杰,死亦为鬼雄”鞭笞南渡朝廷,她在《打马赋》中直吐胸怀:“老矣谁能志沉,希望相将过淮水。”李清照后半生屡次在作品中饱读励北伐,涓滴不掩其爱国之情,却莫得惹祸上身,这可能是因为她与主政的秦桧有亲戚相干,秦桧的妻子王氏和李清照是表姐妹。
桑榆晚景,李清照在物资上险些一无通盘,她领有的珍贵钞票,惟有平生留住的诗词汉典,她的文体之火恒久莫得灭火。这首《渔家傲·天接云涛连晓雾》,一说是李清照南渡后,在海上飞行所作:
天接云涛连晓雾,银河欲转千帆舞。仿佛梦魂归帝所。闻天语,殷勤问我归那边。
我报路长嗟日暮,学诗谩有惊东谈主句。九万里风鹏正举。风休住,蓬舟吹取三山去!
叶嘉莹女士以为,这是一首领路李清照豪迈精神的词,排除三句,“恰是象喻作家追寻的高飞向往之精神的不肯为止”。
历尽风云之后,她的脸色,依旧像以前那位智谋的青娥相通。
李清照年青时写过一篇《词论》,对多位词坛名家开怼,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。
她说,柳永善于音律,词却俗不可医;张先、宋祁等著名句传世,却整篇幻灭;晏殊、欧阳修、苏轼等知识深沉莫测,他们填词,就像用葫芦瓢去海里捞水相通苟简,可他们的词是“句读不葺之诗尔,又往往不协音律”;王安石、曾巩写著述是全球,有汉赋之风,作起词来我就读不下去了;晏几谈短于铺叙,贺铸短于用典;秦不雅的词深情,却总嗅觉缺些真实的东西,“比喻贫家好意思女,虽极鲜艳丰逸,而终乏高贵态”;黄庭坚的词内容充实,却总有些小舛讹,“比喻良玉有瑕,价自减半矣”。
到了晚年,李清照在词坛的地位已然自出一家,不亚于她也曾批评的诸君名家。后世将她奉为“词家三李”(李白、李煜、李清照),称她的词派为“易安体”。
李清照号为“易安”,后半生却因家国沦丧而飘摇难安。她晚年身边莫得儿女,想要将衣钵传于一个孙姓一又友家的女儿。孙氏女其时惟有十余岁,能够获取李清照的玩赏,诠释亦然有些禀赋的,但孙氏女并不像李清照那样标记于时间,竟一口推辞了李清照的好意。
那女孩说谈:“才藻非女子之事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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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李清照画像。图源:聚积
绍兴二十五年(1155),72岁的李清照在异乡悄然离世,南渡词坛的一柱轰然倒塌。
时东谈主评价这位绝代才女,说“天独厚其才而吝其遇,惜哉”!
对于通盘这个词南渡词东谈主群体,词学家夏承焘也有一句极高的驳斥:“建炎、绍兴年间的宋词,真实无愧于开元、天宝间的唐诗。”
天然,南渡词弗成代表宋词的最高竖立,但作为衔接两宋的一环,词与时间脉搏一同超过,劫难事后,浴火新生。
参考文件:
[宋]李清照著,徐培均笺注:《李清照集笺注》,上海古籍出书社,2017年
[宋]朱敦儒著,邓子勉校注:《樵歌校注》,上海古籍出书社,2010年
[宋]叶梦得著,蒋哲伦笺注:《石林词笺注》,上海古籍出书社,2014年
[明]毛晋辑:《宋六十名家词》,上海古籍出书社,1989年
夏承焘:《夏承焘集》,浙江古籍出书社,1997年
夏承焘等:《宋词赏玩辞典》,上海词典出书社,2003年
叶嘉莹:《南宋名家词选讲》,北京大学出书社,2007年
陶尔夫,刘敬圻:《南宋词史》,朔方文艺出书社,2014年
黄海:《宋南渡词坛盘问》,浙江大学博士学位论文,2004年
马里扬:《李清照南渡行状考辨》,《文体遗产》,2014年第2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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